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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翻了一个身,然后感到身后的小夜灯亮度变暗了一些。
你扬起亮度很低的手机朝背后示意了一下,表示你还没打算睡觉。
“把灯调亮一点吧,别伤着眼睛。”你说。
灯又一点点亮起来。
你打算最后刷一遍朋友圈就睡觉,争取明天早一个小时起床——你最近开始慢慢调整作息。
起床,然后做点鸡蛋粥给他778。你在心里计划道。
朋友圈里没什么新鲜事,你最后刷新了一下,又出来几条更新。
好几个人在说什么“四年一度的一天”,甚至有人在说“我六岁了”。你后知后觉,零点已过,今年的二月有第29天。特别的一天,大家好像都要做些特别的事情纪念一下。
“今年是闰年哎。”他的声音闷闷地传过来,应该是半张脸正捂在被子里。
你又翻身转过去看他,还真是。
“是啊,229,很难得的一天喔,”你想起来那些动态,又问他,“打算做些什么特别的事情吗?”
“我晚上有个空降活动。”
“好,我会锁定泡泡圈的。”你调整了一个舒服一点的姿势,面对着他。
他露在外面的眼睛弯起来:“我不是这个意思!”
“好啦,除了这个呢,除了工作上的事情。”你放过他,继续刚才的问题。
“没什么了吧。”他放下手机,瘫在被窝里望着天花板。
他嫌中间的小夜灯晃眼睛,你们夜谈的时候他常常只是望着天花板,很少看向你。而你一只手撑着头,挡住一点光线,盯着他陷在融融昏黄里的半颗脑袋。
“你记不记得2月2号那天,有人说那天有个难得的时间点,202002022020,”他说得舌头打结,磕磕绊绊地,“可是又有人反过来说,每一天的每一刻都很难得,都是转瞬即逝的。”
他这么说着,你低头察看手机,想起他似乎也在那个点发过什么动态。
“毕竟时针秒针反复交换绝不留在定点。”你想起这句词,脱口而出。
“《时间是金》。”他又弯起眼睛,“你听了啊。”还背住词了。
你得意地笑笑:“前辈让我多听多学习嘛。”
你在他的微博找了一圈,那天他似乎没有发微博,你撇撇嘴,可能他删了,也可能是你记错。
说到时间。你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些故事。
第一个发现了时间尺度的人被困在了一个山洞里,神给了他无限的时间,让他听到世间每个人的声音:时间快一点,时间慢一点,再给五分钟就不迟到,多在一起哪怕一秒。
每个人都不满足,但每个人的时间都有限。
“还有一个得了绝症的富豪,为了活下去决定把自己冰冻起来。另一边却有一个小姑娘,因为被喜欢的男孩伤害而想要结束生命。”你尽量把一整本书的内容精简下来讲给他听,“其实铺垫了这么多,这些都在讨论一个问题。”
“什么问题?”
“为什么神给我们每个人的只有有限的时间。”
他脑子懒得转,顺着你问:“答案是什么呢。”
“限定的时间让我们每个人都变得珍贵。”
他有一会儿没说话,你以为他快睡着了,他又侧过身面向你躺着:“那就好好珍惜咯,活在当下。”他说话黏黏糊糊慢吞吞,但是尾音又很可爱地、收得很干脆。
你们对视着。
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。你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:所以每一天都是特殊的一天,每一年都是特殊的一年。
可是尽管你一边自以为看得通透,一边还是坚持着一些记录,一些仪式感。
这仍旧是对你来说特殊的一年。和年份数字无关,而是之前那个三百多天。你们认识以来的那些天。
是什么让这一年如此特殊呢。
“答案是什么呢,”他的声音在脑海里顺着你问,是那些闪着光的汗水、泪水吗,你的舞台、你的梦,那些爱意、那些陪伴、那些欲望,是那些崭新开始和无限可能性吗。
而在这个时隔四年才多出来的第八分钟,他突然出声打断你的凝视——
“你呢,明天、不对、是今天了,你准备做什么。”他的声音含糊不清,似乎放松到嘴皮都懒得动。
“还没想好,初步计划是睡觉、起床,然后做点鸡蛋粥给你778。”你说。
“嗯,那我、那你你记得叫我起床。”他似乎点了点头,翘起来的刘海抖了几下。
“好。”你答应他。
最后你轻轻说声晚安,帮他关上了小夜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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